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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理性散文的代表作

  • 作者: ISorry
  • 来源: 数月亮
  • 2020-11-15
  关于"差不多"
  茅盾
  "差不多",曾使炯之先生愤慨。他说:"针对本身弱点,
  好好的各自反省一番,振作自己,改造自己,去庸俗,去虚
  伪,去人云亦云,去矫揉造作;更重要的是去'差不多!'......
  这'反差不多'的运动,在刊物上杂志上热闹是不必需的事,
  却应当在作家间成为一个创作的基本信条。"
  手头没有《作家间需要一种新运动》,上面引用的一段抄
  自《大公报》《文艺》三○一期"讨论:反差不多运动"炯之
  先生的"一封信"中,而也是炯之先生议论的要点。
  炯之先生在"一封信"中又说:"我的对象是一些同我一
  样有诚心写作,而又感于自己成绩不佳,且明白失败根本所
  在,也希望自己作品更好一点,坦然承认必须虚心努力的作
  者。这种作者在当前不是没有的。"
  据这一段补充的话看来,炯之先生那篇《作家间需要一
  种新运动》好象是出发于"自我批判"的精神,虽然事实上
  他那篇大文充满了挑战的态度。
  为什么自己"感于自己成绩不佳,且明白失败根本所在,
  …..."的炯之先生写那篇《作家间需要一种新运动》时倒取

  了向人挑战的态度而没有"自剖"的精神,我在这里不想研
  究;又炯之先生所指摘的"差不多"现象以及他所提出的
  “创作的基本信条",也早早有许多人反复说过,--当然用
  语不同而态度也不同,在这里我也不想多所引证,以免浪费
  篇幅;我只想就炯之的大议论中指出两点:
  第一,炯之先生大声疾呼痛恨"差不多",然而他不知道
  应从新文艺发展的历史过程中去研究"差不多"现象之所由
  发生。新文艺的历史虽仅二十年,但至少可分为三期;每一
  期中都有"差不多"这现象发生。详言之,即第一期的作品
  “差不多"全以知识分子的学校生活和恋爱事件为描写的对
  象;第二期呢,作品的主人公主要的还是知识分子,但生活
  的范围扩大了,--从学校到革命营垒,从家庭到十字街头,
  甚至写恋爱时也从礼教与恋爱的冲突到革命与恋爱的冲突
  了;至于第三期,则工人,农民,小市民,最近是义勇军,扮
  演着主要的角色,而市场、工厂、农村、山林等等成为主要
  的背景。(这样分为三期,只是个粗枝大叶的分法,但和炯之
  先生讨论,这样分期也就够了。)倘以各期分开来看,各期本
  身自难逃于"差不多"之讥;但若统而观之,则有一事不容
  抹煞,即作家的视野是步步扩大了。新文艺和社会的关系是
  步步密切了。而这"扩大"这"密切"的原动力,与其说是
  作家主观的制奇出胜,毋宁说是客观形势的要求。亦唯其是
  迫于客观的要求,所以大多数作品的描写范围的扩大不能在
  作家的生活经验既已充分以后。然而新文艺发展的这一条路
  是正确的;作家们应客观的社会需要而写他们的作品--这
  一倾向,也是正确的。炯之先生只见了"差不多"的现象,就
  抓住了来"开四门",且抹煞了新文艺发展之过程,幸灾乐祸
  似的一口咬住了新文艺发展一步时所不可避免的暂时的幼稚
  病,作为大多数应社会要求而写作的作家们的弥天大罪,这
  种"立言"的态度根本不行!
  第二,炯之先生所谓"创作的基本信条",--所谓"针对
  本身弱点,好好的各自反省一番,......去庸俗,去虚伪,......"
  倘若炯之先生以为这一些空洞抽象的格言式的词句可以矫正
  “差不多",那又大误而特误。大概在炯之先生看来,作家们之
  所以群起而写农村工厂等等,是由于趋时,由于投机,或者竟
  由于什么政党的文艺政策的发动;要是炯之先生果真如此设
  想,则他的短视犹可恕,而他的厚诬了作家们之力求服务于人
  群社会的用心,则不可恕。事实不如炯之先生所设想,因而他
  的格言式的"基本信条"等于没有。我很奇怪:既见有"差不
  多"现象的炯之先生何以不见近数年来到处可见的"作家应多
  向生活学习"一类的议论。在炯之先生发议论以前,许多定期
  刊上曾经屡次指出文艺界的不健全的现象(即炯之先生取名
  “差不多"的),并且讨论如何矫正的方法,--"充实生活经
  验",“写自己所熟悉的人和事",诸如此类的提示,不是到处可
  见么?同时,西欧先进作家指导青年作者写作方法的书籍也翻
  译过好几部来了。然而炯之先生好象全未闻见。他那篇《作家
  间需要一种新运动》充满了盲目的夸大。盲目,因为他不知道
  他所"发见"的东西早已成为讨论的对象;夸大,因为在他看
  来,国内的文艺界竟是黑漆一团,只有他一双炯炯的巨眼在那
  里关心着。此种闭起眼睛说大话的态度倘使真成为"一种运
  动",实在不是文艺界之福!

  做官秘诀
  茅盾
  在北方做官,得意时,一要会弄钱,二要会谄媚;失意
  时,一要会装病,二要会送家眷装要下台。
  能弄钱,不但军阀欢喜,便外人也要称赞!因弄钱非卖
  国不可,自然收买旧货的人要赞美了。会谄媚不但军阀高兴,
  便是军阀左右人物以及其妾都高兴,因为谄媚必先从军阀妻
  妾或幸人入手。
  至于装病,送家眷,虽为撒娇之作用,但不先会弄钱或
  谄媚,撒娇便要失败的。

  我的戒烟

  林语堂
  凡吸烟的人,大部曾在一时糊涂,发过宏愿,立志戒烟,在相当期内与此烟魔决一雌雄,到了十天半个月之后,才自醒悟过来。我有一次也走入歧途,忽然高兴戒烟起来,经过三星期之久,才受良心责备,悔悟前非。我赌咒着,再不颓唐,再不失检,要老老实实做吸烟的信徒,一直到老耄为止。到那时期,也许会听青年会俭德会三姑六婆的妖言,把它戒绝,因为一人到此时候,总是神经薄弱,身不由
  主,难代负责。但是意志一日存在,是非一日明白时,决不会再受诱惑。因为经过此次的教训,我已十分明白,无端戒烟断绝我们灵魂的清福,这是一件亏负自己而无益于人的不道德行为。据英国生物化学名家夏尔登Haldane教授说,吸烟为人类有史以来最有影响于人类生活的四大发明之一。其余三大发明之中,记得有一件是接猴腺青春不老之新术。此是题外不提。
  在那三星期中,我如何的昏迷,如何的懦弱,明知于自己的心身有益的一根小小香烟,就没有胆量取来享用,说来真是一段丑史。此时事过境迁,回想起来,倒莫明何以那次昏迷一发发到三星期。若把此三星期中之心理历程细细叙述起来,真是罄竹难书。自然,第一样,这戒烟的念头,根本就有点糊涂。为什么人生世上要戒烟呢?这问题我现在也答不出。但是我们人类的行为,总常是没有理由的,有
  时故意要做做不该做的事,有时处境太闲,无事可作,故意降大任于己身,苦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把自己的天性拂乱一下,预备做大丈夫罢?除去这个理由,我想不出当日何以想出这种下流的念头。这实有点像陶侃之运甓,或是像现代人的健身运动——文人学者无柴可剖,无水可吸,无车可拉,两手在空中无目的的一上一下,为运动而运动,于社会工业之生产,是毫无贡献的。戒烟戒烟,大概就是贤人君子的健灵运动罢。
  自然,头三天,喉咙口里,以至气管上部,似有一种怪难堪似痒非痒的感觉。这倒易办。我吃薄荷糖,喝铁观音,含法国顶上的补喉糖片。三天之内,便完全把那种怪痒克复消灭了。这是戒烟历程上之第一期,是纯粹关于生理上的奋斗,一点也不足为奇。凡以为戒烟之功夫只在这点的人,忘记吸烟魂灵上的事业;此一道理不懂,根本就不配谈吸烟。过了三天,我才进了魂灵战斗之第二期。到此时,我始恍然明白,世上吸烟的人,本有两种,一种只是南郭先生之徒,以吸烟跟人凑
  热闹而已。这些人之戒烟,是没有第二期的。他们戒烟,毫不费力。据说,他们想不吸就不吸,名之为“坚强的意志”。其实这种人何尝吸烟?一人如能戒一癖好,如卖掉一件旧服,则其本非癖好可知。这种人吸烟,确是一种肢体上的工作,如刷牙,洗脸一类,可以刷,可以不刷,内心上没有需要,魂灵上没有意义的。这种人
  除了洗脸,吃饭,回家抱孩儿以外,心灵上是不会有所要求的,晚上同俭德会女会员的太太们看看《伊索寓言》也就安眠就寝了。辛稼轩之词,王摩诘之诗,贝多芬之乐,王实甫之曲,是与他们无关的。庐山瀑布还不是从上而下的流水而已?试问读稼轩之词,摩诘之诗而不吸烟,可乎?不可乎?
  但是在真正懂得吸烟的人,戒烟却有一问题,全非俭德会男女会员所能料到的。于我们这一派真正吸烟之徒,戒烟不到三日,其无意义,与待己之刻薄,就会浮现目前,理智与常识就要问:为什么理由,政治上,社会上,道德上,生理上,或者心理上,一人不可吸烟,而故意要以自己的聪明埋没,违背良心,戕贼天性,使我们不能达到那心旷神怡的境地?谁都知道,作文者必精力美满,意到神飞,胸襟豁达,锋发韵流,方有好文出现,读书亦必能会神会意,胸中了无窒碍,神游其
  间,方算是读。此种心境,不吸烟岂可办到?在这兴会之时,我们觉得伸手拿一枝烟乃唯一合理的行为;若是把一块牛皮糖塞入口里,反为俗不可耐之勾当。我姑举一两件事为证。
  我的朋友B 君由北京来沪。我们不见面,已有三年了。在北平时,我们是晨昏时常过从的,夜间尤其是吸烟瞎谈文学、哲学、现代美术以及如何改造人间宇宙的种种问题。现在他来了,我们正在家里炉旁叙旧。所谈的无非是在平旧友的近况及世态的炎凉。每到妙处,我总是心里想伸一只手去取一枝香烟,但是表面上却只有立起而又坐下,或者换换坐势。B 君却自自然然的一口一口的吞云吐露,似有不胜其乐之概。我已告诉他,我戒烟了,所以也不好意思当场破戒。话虽如此,
  心坎里只觉得不快,嗒然若有所失,我的神志是非常清楚的。每回B 君高谈阔论之下,我都能答一个“是”字,而实际上却恨不能同他一样的兴奋倾心而谈。这样畸形的谈了一两小时,我始终不肯破戒,我的朋友就告别了。论“坚强的意志”与“毅力”我是凯旋胜利者,但是心坎里却只觉得怏怏不乐。过了几天,B 君途中来信,说我近来不同了,没有以前的兴奋,爽快,谈吐也大不如前了,他说或者是上海的空气太恶浊所致。到现在,我还是怨悔那夜不曾吸烟。
  又有一夜,我们在开会,这会按例每星期一次。到时聚餐之后,有人读论文,作为讨论,通常总是一种吸烟大会。这回轮着C 君读论文。题目叫做《宗教与革命》,文中不少诙谐语。在这种扯谈之时,室内的烟气一层一层的浓厚起来,正是暗香浮动奇思涌发之时。诗人H 君坐在中间,斜躺椅上,正在学放烟圈,一圈一圈的往上放出,大概诗意也跟着一层一层上升,其态度之自若,若有不足为外人道者。只有我一人不吸烟,觉得如独居化外,被放三危。这时戒烟越看越无意义了。我恍然觉悟,我太昏迷了。我追想搜索当初何以立志戒烟的理由,总搜寻不出一条理由来。
  此后,我的良心便时起不安。因为我想,思想之贵在乎兴会之神感,但不吸烟之魂灵将何以兴感起来?有一下午,我去访一位洋女士。女士坐在桌旁,一手吸烟,一手靠在膝上,身微向外,颇有神致。我觉得醒悟之时到了。她拿烟盒请我。我慢慢的,镇静的,从烟盒中取出一枝来,知道从此一举,我又得道了。
  我回来,即刻叫茶房去买一包白锡包。在我书桌的右端有一焦迹,是我放烟的地方。因为吸烟很少停止,所以我在旁刻一铭曰”惜阴池”。我本来打算大约要七八年,才能将这二英寸厚的桌面烧透。而在立志戒烟之时,惋惜这”惜阴池”深只有半生丁米突而已。所以这回重复安放香烟时,心上非常快活。因为虽然尚有远大的前途,却可以日日进行不懈。后来因搬屋,书房小,书桌只好卖出,“惜阴池”遂不见。此为余生平第一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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