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黎明的天幕上,只点缀有几粒晶亮的星光。山乡一片静谧,一切都还沉睡在寂静的朦胧里。王善发抬头望了眼东方,往手上哈口气,紧了紧棉大衣,推车出了家门。
没有霜风,空气仿佛凝成了块,义无反顾的朝善发脸上砸来。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鸡儿被人吃。善发留意过:每至深冬,啼晓的鸡儿会早早出来觅食,而人们此时正被严寒拦在屋里酣睡,正是下手的绝佳机会。因此,善发便做了早起的人。
七转八拐,穿街过巷,善发的车速慢了下来,街道旁,一只色泽艳丽的大公鸡正悠闲地踱着步子觅食。
善发四下瞅了瞅,将车停置一旁,抄起鸡网,悄然向鸡逼近。猎物近在咫尺,按捺不住兴奋的善发举网向鸡兜头罩下,那鸡忽感被袭,扑翅跳到一边,网未砸实到底,又疾改横扫,鸡儿振翅一跃,又从网上逃脱,如是几番,连根鸡毛都未摸到的善发喘着粗气回到车架,兜出一把米,轻轻地洒在一旁的空地上。鸡儿警惕的打量着善发,慢慢的朝米挪去。每啄一粒米,便迅速抬头看一眼善发的举动。
善发一边暗骂那鸡狡猾,一边提网趋近,善发把距离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会惊跑猎物又能将其唾手可得。善发轻轻举起网,提气猛然下扣。满以为会十拿九稳,不料那鸡轻轻一闪,避过这一劫,善发手上加劲,举网横扫,竖劈,斜砍,鸡儿浑身抖擞,振翅左突,右蹿,上起。顿时网影鸡影交错,腐枝败叶横飞。在这生死殊斗间,鸡儿成功地扫去了大片米粒。善发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善发由喜到怒,再由怒到火,只因累的气喘吁吁,那填埋在胸中的一腔怒火无法释放,只逼得汗水直冒。善发扯下那件棉大衣,狠狠地摔在车架上。两年来偷鸡从没这般窝囊过,失去耐性的善发完全暴露了食肉族的本性,怪目圆睁,纵身向鸡扑去,鸡受惊吓,慌张大叫起来,善发急赶猛追,鸡慌不择路,逃进一死胡同。善发堵住出路,左扑右捉,上抓下挡。没有了棉大衣的累赘,善发身手敏捷了许多,一场恶斗之后,善发顶着一头鸡屎从尘土飞扬,鸡毛乱舞的胡同走出,满是污物的双手抱着那只无力挣扎的鸡,满是血痕的脸上漾着一脸得意,仿佛世上最强大的敌人已被自己打倒。
“吱呀”一声门响伴随着几声咳嗽从巷子传出,善发大惊,恐被发现,迅速的将鸡塞入笼子,骑车狂驰而下,驰至村外,回望身后无异情,才放缓车速,却不由的浑身一抖,打了一嚏,才发现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衣衫,而棉大衣在捉鸡时被自己甩在了车架上。善发回头往车架上寻去,却哪还有大衣的影子,善发一惊一抖,又是一嚏,细细回忆,仓惶逃蹿时,车架上好像本就无物,料想定是捉鸡时被人偷走了。想及至此,善发愤愤地破口大骂:“够娘养的,断子绝孙的贼,你不得好死,你……”骂着骂着,一眼瞥见那只偷来的鸡,不由全身一震,竟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