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得,要得,好,要得……他低声下气地笑着离开。
这天放月假,炙热的太阳在天空一边擦汗一边展示他的热情,拥挤的车站仿佛是一场顽固不散的宴席,我带着一点颓丧和浮躁悠悠无力地回到外婆家。卸下身上所有能卸下的东西倒头睡死如猪。
自然醒来习惯地打开音乐盒。吃饭了。外婆用力的敲门声将太阳的烟灰都震落了下来,洒满在我黑色的眼睛里,弄得音乐盒心神不凝的跑调。
推开门,一股如同揎开锅盖时那沸腾的热汽扑面而来,欺辱我的赤膊露乳,这算不算是非礼。
“李叔。”我当时开小差不太清楚他叫我叔还是爷,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尊称我为他的长辈。发现他没有念过书,仍未脱掉封建的辈分思想,这不,把我叫老了不是。我也不认识他也就没作出应答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黝黑的皮肤,憨厚的笑容,无邪的眼神,一身质朴的农民装,将我的戒备一扫而光。我轻脚踏过门槛,小声小气地叫了他一声叔叔。
外婆家很少来人,就是来了也不过是做短工的,外公老了干不了重活,上次那十几袋一百多斤一袋的玉米还不是我帮他扛的,大汗淋漓从粮食收购站出来换得一瓶雪花啤酒后心里很是惬意。
吃饭时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他是外公的侄儿,四十来岁了。在吃饭前他问过我一些问题,其中不排除一些隐私问题,接着他又问了一些牛头不对马嘴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我发现两个人若是没话题而找话题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比写话题作文还要难得多。
他喜欢呵呵呵傻笑,总是做对方语言的装饰和点缀。象什么“对”、“恩”、“就是”之类的话比吃的饭夹的菜还要多,并且还边说边呵呵笑。上下打量他一翻,从色香味,音行义上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没有自己的观点和想法,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讲,就如同陈换生没遇到过什么新鲜事而总是听别人讲得滔滔不绝会声会色而流口水一样。
这样一个喜欢傻笑的人,一个另类的短工。虽然他没有文化但他不讲粗话,对人总是心平气和,从不提及对方的对与错,好与坏,虽然没有自己的观点和见解,自己也没有生动的故事可与大家分享,但他也能恰到好处的溶入人群当中。与此人接进相处生活从未使人产生戒备之心,反而会增强你的同情,激发你的善良,对他产生一种思想上的距离的同时又会牵扯你产生一种想要了解他的欲望。而他的糟粕全收,一味的对对方俯首贴耳点头哈腰反衬出他的自卑缺乏自尊自信自爱和没有志气,这可以说是他的一大缺点吧。
吃完饭后我回屋躺下。
要得,要得,好,恩,要得……他一边走一边停一边回头转身应答。外公在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向他送行:今天给你那十五块钱你好生背好,本来是该给十块,但多给你了五块,你莫弄丢了哦。明天来我再给你十块,还有,别人叫你做活路你要喊他们给你点汗水钱听到没,你莫要太傻麻,哦。
他还是一面走一面停一面回头转身傻呵呵地应答着。
外婆这时一边用围裙开手一边大声喊过去,以后你学聪明点麻,莫太傻咯,哦……
这让我想起阿Q来,在人们面前他总能保持精神不倒,尤其那句“儿子打老子咯,儿子终于打老子咯。”他不喜欢别人说他傻,看不起比自己丑的短工,避强欺弱很是拿手,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所见过的世面,“咔嚓”一声会声会色的演示侩子手是如何砍头的。
这个阿瓜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