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掠过,云海的银涛像镀了金,又像着了火,烧成灰烬,不知去向,显露出大地的真面目。换个角度,却是重见天日,我才明白,我一直,都拥满幸福。
阴雨天,漫天乌云,压抑地让人烦躁不已。
记忆中,那空旷的练功房又浮现在眼前。
“啪嗒,啪嗒”,我有些窃喜的看着窗外,雨水声很快转变为“哗哗哗——”。扭头看向在门边肃立着的爷爷,他依旧是满脸的不以为然,依旧的大将风范,满怀侥幸却又小心翼翼。
“爷爷,今天雨下得这么大,刚刚老师也打了电话说取消,今天就不练了吧。”我小心翼翼试图征求他的意见,却又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可是他的脸绷得紧紧的,冰冷的扑克脸让人厌恶却又情不自禁地屈服。他现在开口了;“下雨有什么关系,想当年练兵,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心中满满的委屈又浮现上来,他总是要求我做着做那,简直不把我当女孩子看,凭什么啊,再说休息一天又没事,差那么一天吗。
心中的怨恨像一把利刃,划破本就簿如蝉翼的理智,满心的尖酸刻薄倾巢而出,:“我才不要练什么破舞,无聊都无聊死了,每天都练练练,休息一下会死啊!”一眼瞄见他眉头轻挑了一下,慌不择路,夺门而出。
不料,小朋友们都被关在家里,却只敢眼巴巴一家家看过去,徘徊在一个个紧闭的大门前,却没有勇气让人看到我这样狼狈的样子,昔日那遥不可及的快乐越发遥不可及起来。
都是因为那个死老头子,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狼狈,也不会那么累,整天烦都烦死了。
终是回了家,却只敢坐在门前,低着头双臂抱膝,轻轻抽泣,许久,竟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隐约中,似乎有人将我抱起来,与生俱来的警惕感让我撑开沉重的眼睑,模糊的脸庞,是爷爷,那满脸的惊慌失措是真的吗,我疑心是我眼花了,又昏睡过去。
迷糊着睁开眼,却是一阵刺眼,缓缓适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自家床上,窗外早已是晴空万里,阳光正媚。
头上还敷着仍带有丝丝清凉的毛巾,只听见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是爷爷走了进来,我悄悄合上眼眸,想知道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我感觉到床边陷了下去,他坐在床边,伸手试了试毛巾是否还冰凉,为我盖好被子。宽厚而有力粗糙的大手竟也能如此轻柔。继而就听见他沉重的一声叹息,然后他起身,脚步声渐行渐远,轻轻合上了门,就像他那声叹息,那样凄清,悲凉。
想起这些年来,爷爷也是一直陪着我,明明开始变得年迈,明明不过是为了我好,不再那么健壮灵活,还要硬撑着装作无所谓,他那日益弯曲下来的脊梁骨仿佛还在叫喧;“我还健壮着呢。”
“琬婷,该读《诗经》了。”平静而清冷的声音传来,转身看见窗外不知何时已然明媚起来的阳光。笑笑,走向院外那熟悉的小书桌,那日益老去的老者,轻轻回了句;“好。”只一字,拥满幸福。